2010年5月21日 星期五

『暗夜索命』



三十多年前阿桑離開了風城,舉家遷移回到自己的家鄉『三重埔』來打拼~


當時60代尾至70年代初,台灣經濟剛起飛,帶動三重埔建築業一起蓬勃,有錢的地主紛紛錢滾錢開起建設公司,因為是地方角頭人脈廣闊,不乏跟政治掛了勾,當了市長的就有好幾位。如今有的雖凋零做仙了,但他們的下一代接收而來的勢力,順勢當上代表仍然很多。至於長命不死的議員,現今照樣滾上議長之位。他們藉著錢力及權力,將三重埔的老宅、綠地幾乎收購一空。炒翻三重埔的地皮,所經營的建設公司從古早到現在---所承造的高樓大廈,就一棟棟從淡水左岸,延伸到蘆洲的『鴨母港』,即是現在的『水湳村』蘆洲邊界。


而建築業蓬勃,另外帶動土地代書業跟著興隆。老一輩的代書因為經手土地、房屋買賣,銀行貸款的業務,當然很知道行情;或多或少會投資起房地產,在最熱鬧的黃金地段如正義北路、三和市場、重新路電影街等,都嘜有一兩棟房產。當時要說有學問智慧涵養的人,不一定會富有;可有錢的人只要耍點小聰明,就會成富裕人!


古早的代書只要申請職業登記就可開業,錢早就被他們賺走了。哪像現在代書考的半死儘管當上代書後,仍不一定有錢賺,到處看到高牆上掛著代書招牌,如果碰到颱風來時走在路上---還要小心被招牌鉔到。


古早時代在三重埔正義北路就有施姓的老代書,擁有房子兩棟,樓下都租給開店的生意人,光靠收租就可過富裕的生活。施老七十歲時就把代書的事業傳給大兒子,三個兒子各分一層樓後就退居幕後。而四樓租給嫁出的女兒阿碧開服飾工廠,當時我在那裡當服飾設計師,因而與阿碧交往好幾年,直到他們施家沒落遠遷南部才失去聯絡。


施家兄弟個個像公子哥兒,每個人菸酒不離、沈迷賭博。經常捅簍子讓施老解決,儘管家境富裕,下一代如不好好承傳經營,哪怕是擁有金山銀山的家產,其金山照樣會崩垮,銀樓照樣會倒塌!我在那裡服務一年後,就轉往台北服飾公司服務。轉眼又過幾年。


當時台灣正風行大家樂。我也因需教養小孩而離職,在家自己接裁減再送出裁片讓家庭主婦代工。下游代工的家庭主婦,每個人製作衣服之餘多少都會簽牌,時常還會做牌隻夢;而我解夢能力就是拜這些簽牌太太們之賜,成了解夢高手,每每接送收衣服之餘常常義務解夢~


而幾年不見的阿碧,卻在巷口跟我不期而遇,她從有錢家的女兒淪落成租屋人,以後也成了我的代工。她述說父親前幾年往生,家道就隨之中落,只因哥哥們賭博欠了一屁股債,正義北路的房子賣了。大家各自鳥獸散,因此她也搬到隔壁的巷子裡居住。


俗諺:富不過三代!雖不是每每應驗,但端看後代如何去經營,
才能綿延留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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話說台灣大家樂,起初是台灣銀行發行的,每個月25日下午四點開獎,中獎的號碼會在收音機播放。全部六號相同才能得到獎金50萬,其中獎的機會幾乎微乎其微。

因此才有地下簽賭組頭的衍生,他設計只要兩號一組中的話叫「兩星」,看中獎人數多寡來分配獎金,大約花一百塊就可以得十倍的將金五千~六千元。


還有三號一組叫「三星」,只要六個號碼開出,有三個號碼相同者,獎金可得1萬六千元。所以以小博大,全台為之瘋狂因此,地下簽賭比政府開的獎金來的誘惑,大家解嘲政府做莊全民共賭。


這會,阿桑除了接送服飾的裁片給一些家庭主婦製作外,還必須每個定點聊個天再走人,這也是做加工生意的另類外交『聯絡感情』,好讓她們貼心為妳賺錢。


這些代工主婦們,或多或少小會玩個大家樂,有的還會夢牌隻,甚至連「漏尿夢」也不會放過解夢的機會,所以也成了我做代工另類的服務項目,每個人都希望鹹魚翻身,一夜致富。 


阿碧也是我的代工之一,她除了製衣技術一級棒外,解夢也算是高手。時常夢見什麼的?都會拿出來跟我討論,儘管解牌技術是一流,不幸到了要簽牌時常常會中彩的號碼不去簽,偏偏去簽『漏死牌』!因此到了月底常有無米可炊之嘆,只好跟我預支工錢。此種情形或許是有福無運吧!不然也不會老闆娘做到淪為下游的代工。


有一天,我送裁片到阿碧家,她跟我說


「真真,我告訴你喔!昨晚夢見往生的父親回家,夢境中---清楚的看著我家三個兄弟蹲在客廳的地板上畫明牌,還高興地高談闊論----,忽打在三哥臉頰,並不停地大吼:


『儗兄弟真了憐,都把家產敗光了,還賭!走~跟我走!』轉身就把三哥拖出去!」


「妳說!這算什麼明牌?要解幾號?」我很吶悶,這夢很怪異?倒也不難解。照理說:死人要解4,三個男生要解38,多一個亡者回來!那還不是要解『喪、死』的人、事、物?有3438號之玄機。但我沒開口,阿碧倒都解出來這些號碼了!


可嘆的是當時,大家樂簽到大家都瘋了。沒想到這是一個『示警的夢境』啊!


還好那是大家樂的中期,我都沒投入,只幫忙解牌,不然可慘!當時是用研究性質去做統計推敲。到底牌隻會因夢境的解析,出來的或然率有多少?不過統計到大家樂末期,才知道夢境真會有牌隻的號碼出現。當時解牌也得了小孔明之稱。常為朋友們報明牌,報到人家中了四星彩,中了75萬。可是,這些人還真是小氣啊!光會問明牌,中了大獎還謊稱沒中獎,不時打電話來問下期的號碼,連吃個紅都不給!我側面知道後,才深知人性的貪念!氣得徹底的回絕不說了。


於是末期自己也下去簽牌,直到政府結束大家樂後才死了心、大測大悟後,才覺得如花勞力賺來的錢,才保得住。


  

阿碧做了這種怪異的夢境後,經過四天的晚上。

阿碧11點上了床,不知怎地?整夜輾轉難眠~時鐘敲響三下,約莫半小時過去,眼眸開始乾澀漸漸地合上眼瞼,陰沈沈中----隔著一灰濛濛的一簾蚊帳,隱約看到床尾站了一位黑影,阿碧使勁的想睜開沈重的眼瞼,要看清楚這個鬼魅的嘴臉,可是這時眼睛重得猶如掛著千斤頂似地,任妳都撐不開---不過直覺這個黑影好像是多年的朋友,不解的是,到底這位想來告知什麼?


可要開口詢問時,這位黑影悻悻然轉頭就走~


阿碧死命地掙脫如石壓的身子,驚醒過來。這時時鐘剛好傳來四聲鐘響!


此時阿碧,再也睡不著覺了,整顆心忐忑難安,暗忖著到底這鬼魅是誰?又為何來找她?


忽然,電話鈴響劃破寂寥的黑夜,電話那頭傳來緊迫的聲音說:「我是清水醫院急診室,請問?施雄三是妳什麼人?」阿碧傾刻間頭皮發麻,感到不祥之兆即將臨身,於是緊張的回答說:「我是他妹妹!怎麼了?」


「喔!那妳趕快通知親友火速南下,到醫院的太平間處理。施雄三在深夜3點十分發生車禍,因為撞上安全島,送來醫院時已無脈搏,而他太太骨盤破裂,目前正緊急開刀中。」


天啦!怎會如此,三哥不是南下喝喜酒嗎?剛才,難道是他的魂魄先來告知嗎?此時阿碧整個人攤倒地上,放聲大哭~



今天施家老三為了趕赴清水拜把兄弟鐘家娶媳婦,一早就開車南下~


難得多年未見的幾個結拜兄弟們湊在一起,大夥一高興就一杯杯敬酒狂飲,每個人都喝得爛醉如泥!只好在鐘家沙發上繼續喝著茶聊著天等醒酒,一經磨蹭已過了午夜----


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,牆上的時鐘已敲過了兩下,大夥們才紛紛離開鍾家。


施雄三略帶三分酒意開著車載著太太,往黑摸摸的鄉間道路急駛,好不容易過了羊腸小道,轉入15米寬的雙向柏油路,深夜裡鄉間的馬路上一台車都沒有,好開得很,可以讓人隨意地橫衝直撞~


 


這時施雄三醉意還未退,一路上邊吹口哨邊開車---。施太太隱約感覺涼意上身,趕快制止說:


「雄三!暗路不要吹口哨!」可施三少卻頂嘴說:


「聽妳秤菜拱拱ㄟ!老子才不信邪!」他不說還好,這一說更讓人心裡不踏實!施太太更想到忌諱的事兒,全身直打哆嗦背脊發麻。雖說不要太迷信,可老一輩的人有這禁忌:晚上夜深時,最好不要吹口哨,不然會把祖先從墳墓裡叫出魂來!


隨後施太太只好閉目神,不再回應,免得先生再說不該說的話!


車行五分鐘快到交叉路口時,施雄三手握方向盤,眼神隱約透過玻璃窗,看著前方馬路中間站著一個黑影,開近一瞧那不是老爸嗎?手正插著腰、滿臉怒意瞄過來---哇!要撞上了!趕快轉個方向盤-----『碰~!』


五分鐘後,施雄三下了車,上前拉開父親說:


「爸阿!你怎麼跑來這裡?你看多危險啊!」


「死仔啊!你又喝酒了,這一生吃喝瞟賭你哪樣不會?讓人不放心呀!跟我走吧!


 


當施家父子牽著手漫步在馬路上,迎頭而來的救護車穿身呼嘯而去~